千千万万“春草”的读书生涯:论农村女子教育问题

在传统的中国农村,女子大都是不可以读书的。为什么?这哪里需要问为什么?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与解释,女孩子就是不需要读书的。如果一定要说个理由的话,女孩子生下来就是别人家的,为别人家的孩子投入钱财没有必要,趁着女孩子还在家时多让她做些活才好。在《春草》中的第四章,春草短短一百零六天的读书生涯结束了。《春草》第一章中有一句话“春天你往脚下一望,便可看见千千万万这样的草从地底下冒出来”,春草就如同这地上的草,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千千万万无法受到教育的可怜女孩子中的一位罢了。而书中有个小细节说明了为什么女子的教育不受重视,让我不禁落泪。

春草在期中考试得了两个满分,以全班第一的成绩兴奋地从老师那里领取到奖状的时候,可以想像得出她是有多么地开心。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是多么地渴望这次的奖状能够让她在母亲那里得到一些夸奖和鼓励。从小到大,她都没看过母亲对她有过好脸色, 她希望这次考了全班第一能让她母亲为她感到骄傲。她想向母亲证明送她去读书是正确的选择。一路上对着亲戚朋友们炫耀,期待着到家时母亲也能笑眯眯地夸奖她:“你真棒!”然而到家时,母亲却连一眼也没多看,根本不屑一顾。甚至还为春草迟回家而生气。读到这里,我的心中感情五味杂陈,有难过,有愤怒,而更多的是无奈。我明白了为什么看到春草拿着奖状回来母亲是这样的反应。因为从心底里,母亲根本就不在乎春草读书读得好还是不好,这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春草考试考得好不好,母亲都只在乎她是否为家里做完了活,能否为家里多赚一些钱。在那个时代的中国农村,无论是谁都会认为女孩子读书是一件没有用的事情。就算春草读书好又怎么样呢?她又不是男孩子,读书有什么用?每个人都同意这种想法,没有任何的疑问。而如果大家都有着这样的想法,女子的教育又怎样能受到重视呢?春草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在看到母亲受伤的那一刻就开始绝望。她明白了她的读书生涯已经结束了。她拼命地逃跑,希望能逃离她的命运。然而她无法反抗,也没有办法逃避。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地从墙上摘下那张唯一的奖状,把读书的这段时间当作一个美好的回忆。

女子无法受到教育对女子的影响有很大,而我想挑选其中的两个方面来讨论一下。第一个是女子缺乏对自己的保护意识。在那个不重视女子读书的年代,她们极度缺乏各种知识。这其中就包括性知识。春草和她的堂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尽管堂伯已经如此明显地对春草进行性骚扰,而春草仍然不是很明白堂伯是要对她做什么。正是由于性教育的缺乏,让春草没有办法去合理地保护自己。最后,春草几乎是依靠着自己的本能才从堂伯家里逃了出来。如果春草受到过教育,也不会被堂伯占便宜。

第二个就是女子的人生目的。似乎在中国农村,甚至在有些城市中,女子的唯一目的就是嫁人然后孝敬父母。和女子不读书不需要任何理由一样,女子的目标就是要嫁个好人家。这种观点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似乎是司空见惯的。因为大多数女子没有受过教育,所以她们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家里如果认为有一个好人家,就会为你安排下婚姻。哪怕都没有和这个男人见过面,不知道他的性格。但如果他是村长的儿子或者家境富裕,这就是一场好的婚姻。女子因为缺乏教育很少会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女子会去思考婚姻是不是自己人生唯一的目的。这非常地残酷,但确实无法受到教育也让女子失去了很多决定自己命运的自由。

在作者Hua Zhou[1]等人的文章中,有着大量的统计数据来证明当代的中国女子与男子在教育上的差别并不大,甚至女子在某些方面比男子更加优秀。在排除了一切变量之后得到了一个非常科学的数据,证明男女在受到教育后得到的效益是相同的。然而,即使把这些科学的数据放在春草姆妈的面前(在假设她可以看得懂的情况下),姆妈仍然会选择不让春草去上学。因为不让春草去上学的原因并不是春草读书比家里其他的男孩子差,而是从根本上来说社会不需要女孩子读书。这是任何的数据都无法说服的。春草姆妈的这种想法是中国几千年的历史的传承,并不会因为科学的数据而轻易改变。想让男女能平等地受到教育,只有通过知名人士的言论或教育讲坛等方式改变女孩父母的重男轻女的想法,否则再精确的科学数据也没有任何作用。

总的来说,消除男女不平等需要两个条件,教育和时间。在作者Wong Yin Lee[2]的文章中,提到在近代有几位为了消除男女间的不平等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的学者:周作人,李大钊,和胡适等人。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非常有思想,受过教育的人。如果受过教育的男子都能如此积极地推行维护女子权益的运动,女子在有着对同性更加强烈的同理心的情况下更会如此。我认为这很好地证明了我上述的观点,只要越来越多的人们受到教育,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了消除男女间的不平等去努力。而对比1920-2000年,Hua Zhou提到2013-2018年男女间在教育上的不平等已经在慢慢消除。只要再多一些时间,再加以一些政府政策的扶持下,这种不平等会越来越小。

[1] Zhou, Hua, et al. “The Gender Gap among School Children in Poor Rural Areas of Western China: Evidence from a Multi-Province Dataset.” International Journal for Equity in Health, vol. 15, no. 1, 2016.

 

[2] Wong Yin Lee (1995) women’s education in traditional and modern China, Women’s History 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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